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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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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役

周圍一片死寂, 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。

唯有微風輕拂過樹梢的細微聲響,打破了這片寧靜。

兩人在原地怔楞了少許,膛目結舌。

謝離三兩步走到裴屹舟身邊, 圍著他轉了一整圈,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雙手在他腿上敲敲打打,似乎想親眼見證是否真的無礙。

幾經確認,才相信面前這個完好無損的男子, 就是他認識的那個裴家少將軍——裴屹舟。

兩人面面相覷, 謝離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無語, 緊接著裴屹舟就當著謝離的面行動自如地坐了下來。

既是他的地盤,崔嬿也不擔心她的身份會被人察覺。

崔嬿倒是不如謝離那般驚訝, 神色自然地將門帶上,擡腿走上前, 語氣帶著幾分確信, 問道:“裴少將軍是這滿春院的幕後之人?”

剛一坐下, 裴屹舟就為兩人各自斟了一杯茶,遞到兩人面前。

茶香四溢,翻湧著騰騰白霧,在陽光的斜射下緩緩飄起。

裴屹舟肯定地嗯了一聲, 眼簾半垂, 看了一眼在他雙腿上對他動手動腳的十指,顯然手的主人並未意識到危險。

他拈起杯蓋在茶盞邊緣刮了兩下,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, 話語中滿滿的威脅:“還不松開?是想讓我與你算算之前的賬?”

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, 一片肅靜, 無一絲聲音響起,寂靜的讓人不禁心裏有些犯怵。

他的語氣聽起來並無惱意, 卻讓謝離稍稍變了臉色。

他想到之前趁裴屹舟腿腳不便做下的事,眼底劃過一抹尷尬,連忙樂呵一聲,緩緩將手松開。

早知如此,當初就應該收斂點,都怪蕭子羨慫恿他。

崔嬿輕挑起眉目,在心中納悶。

算賬?算什麽賬?想不到謝離還有這麽聽話的時候。

大概是看穿了崔嬿的心思,謝離挪動凳子,往崔嬿身旁靠近,小聲道:“這些年他一直閉門不出,為了逼他出門,我和蕭子羨可用了不少法子。”

見他一臉神秘,崔嬿瞥了一眼裴屹舟的臉色,好奇問道:“比如?”

蕭子羨看上去就是孩童心性的人,聽裴屹舟說的這話,估摸著這法子也不是什麽正經手段。

畢竟是做了虧心事,謝離心虛地瞟了一眼裴屹舟,清了清嗓子,將這些年的罪狀一一道來。

“有一年上元節,他閉門不出,我本想翻墻進去將他帶出來,誰知蕭子羨一不做二不休,往他家後花園放了把火,雖說確實將裴屹舟逼了出來,但是他當時的臉色難看至極,我到現在還記得,還有……”

他越說越起勁,聲音也不自覺提高,崔嬿將他的話一一聽完,不得不感嘆,裴屹舟脾氣真好,那兩人這麽缺德,他都還能忍著做了十多年朋友。

裴屹舟看他說個沒完,輕敲了兩下桌面,示意他住口。

聽見聲響,謝離才想起正主就在一旁,頓時噤了聲,裝模作樣地端起茶盞小酌一口。

“今天不跟你算賬,離這麽遠做什麽,過來,說正事。”裴屹舟看謝離恨不得立馬逃出這個房間,覺得有些好笑。

謝離又將凳子往回挪了點,崔嬿見他的動作,撲哧一聲笑出了聲,引得裴屹舟側首。

看來傳言不可信啊,都說崔家姑娘溫柔嫻靜,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,如今瞧著卻是恰恰相反。

“你的腿到底怎麽回事?什麽時候好的?怎麽一直不曾告知我們,這些年我們都沒少為你擔心。”謝離問道。

裴屹舟輕笑一聲,道:“我的腿從來就沒有傷過,不過是那場大戰下來,擔心有人蓄意報覆,做的一副假象罷了。”

崔嬿聽他這麽說,心中有了猜測。

這話的意思不就恰恰證明了當年南齊一役確實有隱情?

崔嬿正色道:“為何偏偏是今日?”

自從那日宴席過後,她就一直記掛著裴屹舟說的來日再見,可是等了這麽久,本來都以為是他隨口一說,不做妄想,沒想到今日突然有了些音訊。

“沈世安派了暗哨在裴府外面盯梢,數量不少,今日不知為何,暗中盯著的人少了大半。”裴屹舟收斂起笑意,繼續道:“因此,我才得了空,派人去崔府找你們。”

“那你又怎麽知道謝離也在崔府?”崔嬿問道。

裴屹舟沈默了一瞬沒有說話,良久才開口,語氣有些擔憂:“我猜測沈世安突然撤去人手,定然是有了什麽發現,而碰巧我聽聞,一連好幾日,謝離都往崔府去……”

剩下的話他沒說完,但崔嬿已經意會到了他的意思。

既然裴府外面有人盯梢,那她崔家定也有不少人,沈世安是對他們二人的關系起了疑心。

門外叩門聲響起,幾人頓時收了聲,裴屹舟說了一聲“進”。

崔嬿並未回頭去看,但鼻息間已經嗅到了甜點的味道,偏過頭看去,是柳月端著一疊點心走了過來。

“公子,您吩咐的茶點已經準備妥當,奴家先下去了,有事您再吩咐。”

崔嬿看著桌案上都是她愛吃的,心間有一絲不解,方才也沒見謝離去吩咐那這桌甜品是?

裴屹舟吩咐的?

崔嬿懷疑地看過去,碰巧對上裴屹舟的視線,卻見他唇角勾著笑,語氣有些調侃:“崔姑娘莫要誤會,你的口味某人銘記於心,一日三遍不敢忘,在下有幸去到過一次他的書房,碰巧……”

“這個真好吃!”

裴屹舟話還沒說完,就被謝離看似不經意的打斷。

眼前突然多出一塊糕點,裴屹舟領會到他的意思,接了過來,便沒再開口。

兩人的無聲交流落在崔嬿眼底,她狐疑地看向謝離。

他的書房?

這就是謝離瞞著她的事嗎?

裴屹舟沒在糾結,問起了正經事:“崔姑娘可否告知你是如何知道斷魂的?”

“我來京城的第一日,沈世安就派了人來監視我,被我發現後,他就服毒自盡了,後來謝離告訴我那毒藥是斷魂。”崔嬿回道。

謝離在一旁也適時開口:“前段時間處理沈為的事,他告訴我沈世安派了人在大理寺監視我,不過可惜的是等我發現時,那人已經毒發身亡,中的也是斷魂。”

結果顯而易見,沈世安必然和南齊有著一定的聯系。

裴屹舟繼續道:“當年南齊一役,其中也有沈世安的手筆。”

崔嬿見狀,停下了手中吃東西的動作,眼神定定地看著他,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當年兩軍交戰的前一日,軍中來了一個人,聲稱是聖上派來的,還拿著聖上的手諭,我們也就沒有懷疑,我爹見完他後,沒多久就毒發身亡。”

時過境遷,裴屹舟現下再提起當年的事已經沒有那麽憤憤不平。

崔嬿皺著眉剛想開口,便被謝離搶了先:“那人可是有異?”

剛好和她想到一塊去了。

按理說能有聖上手諭的,定不會有假。

“確實有異,不過當時來不及過問,我爹毒發身亡的第二日,南齊就大舉進攻,軍中不可一日無帥,t當時群龍無首,幾位副將便推舉我任元帥,事出緊急,甚至沒給我們喘息的機會。”

裴屹舟飲了一口茶,繼續道:“第二日我便帶著大軍前往禦敵,十萬黑虎軍與南齊六萬士兵抵抗,本應該是必勝的局面,未曾想最後竟就留我一人獨活。”

房間中的氣氛一時有些沈重,謝離拍了拍他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

崔嬿問道:“裴少將軍向來熟讀兵書,怎麽會落得如此局面?”

“是啊,我自幼學習兵法,怎麽會中計呢?”裴屹舟眼神陰冷。

他接著說:“當日我和軍中兩名副將帶兵從兩路包抄,沒曾想中了敵人的詭計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到最後竟是我們被甕中捉鱉反將一軍,兩名副將拼死奮戰,保著我殺出了一條血路。”

不對勁,太不對勁了,若真是這麽明顯的一招甕中捉鱉,以裴屹舟的機敏,定也有應對之法,斷不會讓黑虎軍損失慘重。

崔嬿問出了心中所想,聽見耳邊傳來裴屹舟諷刺的輕笑。

“當初我也曾認為是我不善用兵,可那些事情一環扣著一環,實在太過巧合,這些年我越想越覺得有古怪,一直在暗中調查,當年軍中那人,根本不是從宮中來的,真正宮中來的那人早在半路就被人暗殺了,而那名傳手諭的人是沈世安安插進來的。”

“既知如此,為何後來沒有去找那人?”謝離不解問道。

很明顯那人有問題,為何時隔多年,仍舊沒有個結果?

裴屹舟有苦難言:“當時大戰完後,我就意識到了那人不對勁,我再去找他時,那人早就不在軍中了。”

房間裏回蕩著裴屹舟的嘆息聲。

“這也就更加證實了他必定有鬼,我讓邊關的郡守大肆尋找,得知他去往了南齊,至今毫無下落。”

裴屹舟一字一句說的雲淡風輕,聽在另外兩人心中卻字字泣血。

沈世安,勾結南齊,致使西秦十萬大軍死於非命。

細想之下,他的目的怕是直指皇權。

崔嬿腦海中思索著,卻還有一點不太明白。

“沈世安在朝為官數十年,怎麽會和南齊有勾結?更何況那毒藥還是南齊的皇室秘藥?”

裴屹舟也沈默了,如她所說,沈世安從未帶兵打過仗,身居高位數十年,幾乎從未出過京城,怎麽會和南齊有聯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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